欲行礼的动作被刘徽的眼神制止,官员不敢妄动,小跑过来,恭敬的道:“郎君,女郎。” 不能唤太子,长公主,暴露身份。能唤女郎和郎君的。 刘据颔首,刘徽没有多过的反应,抬头看了看天,“差不多到饭点了。” “是是是。下官去准备一些饭菜?”官员有心献殷勤,结果刘徽问:“我说的是他们的饭点。” 话音落下,有人变了脸,眼神开始飘浮,有心要做些什么,刘徽道:“你在这儿等着,不许动。” 刘据有些莫名。 “开饭了,开饭了。”这时候传来一阵叫唤声。 刘徽往前走了几步,官员有心张口,刘徽似是察觉他的意图,凌厉扫过他,无声警告。 刘据依然不解何意,刘徽往后使了眼色,下一刻,几乎身边的女兵都动了,迅速将四周的官员控制。 没有迟疑,刘徽往前走去。 “怎么又是汤水,连一粒米都没有。不是说管饱的吗?告示上都写了的,你们是在骗人。”喊了开饭,众人纷纷前去准备吃饭,结果一看,竟然是汤水,连米粒都见不着。 “爱吃不吃,不吃滚。”一声暴喝,提醒人别在那儿挑三拣四,他以为自己是谁?有资格挑? “你……我们干的都是体力活,之前修朔方城的道路时,我们吃的可都是馒头和咸菜,一直管饱。”有人提起朔方城,正好随刘徽走来的刘据听见了,而刘徽也走到所谓的饭菜前。 只有米汤啊! 刘徽眼中的冷意更甚。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滚!”让人呛声的管事,一看刘徽也敢来查看他们的情况,不悦的大喝一句。 “啪!”用不着刘徽动手,程远一个耳光甩过去。 刘徽稳稳当当的坐到一旁的石头上,“去,让人准备粮食。先让他们都吃饱。” 有刘徽吩咐,连翘立刻去传话。 纵然刚开始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刘据,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了,有人胆大包天,竟然敢克扣徭役们的伙食。 不管是长安通往朔方城的路,亦或者是长安往河西的路,都是刘徽让人修的,伙食如何,再没有比刘徽更清楚的人。 怕是没有人会想到,刘徽定下标准,路过而已,竟然还会亲自前来查看一番。 “诸位稍作休息,我已经让人重新准备饭菜,很快会好。正好,趁这个时间,我也有事要问诸位。都不必拘紧,坐下说。”刘徽温和的招呼呆滞看着眼前事的人们。 工人们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太对,刘徽一个女郎好大的排头,当官的都没有人敢出面打断刘徽,不太确定的眼前的刘徽到底是何人。 “这是我们大汉太子殿下和未央长公主殿下。诸位吃的苦,受的罪,只管跟我们太子和长公主殿下说。”程远立刻出面介绍起刘徽和刘据,神色间都是骄傲。 大汉的太子,未央长公主殿下。 “朔方城修路,就是未央长公主主持的。你们不知道,我们吃得那叫一个好。顿顿都能吃饭,干再多的活都不嫌累。”于此时,人群中有人想起这回事,都是要亲身经历过的。 “修此路,通河西也一样,饭菜管饱。没想到,连这点钱他们也敢贪。”刘徽出的钱,虽说是朝廷负责修不假,一应规矩都是刘徽立下的,再没有比刘徽更清楚的人。 “长公主,我们可没吃过饱饭,每一日都喝汤,连米都没见着。” 一听刘徽说出他们的伙食标准,马上有人跑出来揭露,希望刘徽能够为他们讨回公道。 刘徽冷冷的扫过已经在瑟瑟发抖的官员们道:“放心,一定会给你们讨一个公道。” 扫过程远,刘徽吩咐道:“让县令,太守,全都来见我。” 程远不敢怠慢,立刻传人去。 “长公主,此番我们前往河西是祭祀为大汉战死的将士,如今诸事,不若交给别人来办。”刘据身后的内侍开口相劝,听他的意思不难知道,他不认同刘徽管事的做法。 刘徽没有理会内侍,仅问刘据道:“你说呢?” “若是不知百姓受苦还罢,知,岂能当作不知。若因民生之苦而误了吉时,上禀于父皇,父皇也不会怪罪。”刘据道出心中所想,其实是不认同内侍的说法。 “好。”刘徽肯定道出一句,刘据得了夸赞,露出笑容。 “这样的人,不能再留在你身边。”刘徽指向刘据身后的内侍,刘据一顿,随之道:“如此劳烦二姐把他送回长安。” 某一个内侍才反应过来,跪下求道:“太子,太子,奴只是一时失言。” “你要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接受的是什么样的人,你就会长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刘徽看到刘据拧起眉头,“你是太子,受天下瞩目,他说出口的话,做下的事都代表你。人可以蠢,可以无能,但不能恶毒。” 刘徽说出恶毒二字时,扫过面前的人,提醒的道:“你方才看他们的眼神,好似在看蝼蚁。”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在劝说刘徽不要管事的时候,眉宇间都是对生命的漠视。 “长公主。”内侍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刘徽一眼将他完全看破,震惊不已的同时,思考的是如何自救。 然而刘徽不想给他一个机会,“将人送回长安,将他逐出宫,此事办好。若以后我在宫里见到他,唯你是问。” 冲的是刚吩咐回来的闵娘说的, 闵娘虽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将一个宫人逐出宫的事,她能办好。 “太子。”那一位内侍哀求的开口,希望刘据可以为他求情。 刘据没有。 对生命的蔑视,刘据也不敢留下那样的人。 刘据没有说话,证明刘据是站在刘徽那一边的,刘徽跟他说的话,他都听进去了,可见是听劝的人。 “诸位何时到这儿干活的?”刘徽把该吩咐的吩咐完,跟一旁的人闲聊。 “春种后才来的。本来我们听说做活能够吃饱饭才抢着出来的,没想到都忙了将近一个月,我们都没有真正填饱过肚子。”刘徽有问,自有人如实答来,怨念无比的瞅过一旁的米汤,只有汤,连半粒米都见不着。 “诸位放心,你们没有吃着的饭,我一定让人给你们吐出来,全都换成钱给到你们,而且是双倍补还,如何?”想要平民愤有何难。刘徽为了让更多的人愿意前来帮忙修路,昭告天下管饱。人人都知道的事,还有人敢做鬼,以为没有人管,还是认定没有一个人敢管? “那敢情好。本来我们出来就是奔着能够吃饱,要再有钱拿回去,敢情好,太好了。”一听会有钱拿,可把人乐坏了。 “长公主,饭菜都做好了。”墨言抱着剑不慌不忙的走来,同刘徽说明情况。 “让人帮忙把饭菜端来,好让大家伙吃个尽兴。”一听饭菜好了,还用问吗?立刻把饭菜拿来,见者有份。 墨言应一声,很快几个女兵帮忙端着饭菜上来。 那一个个馒头啊,还有咸菜。 “对,这就是我在朔方城修路时候吃的饭。不骗你们,别看馒头大,得吃个三五个才能管饱。那些汤也可以用上了。”人群中有人认出来这伙食正是朔方城内的标准,没想到还有再见的机会,让人很是怀念。 “排队排队,分几队,全都一个个排好队,准备吃饭。”一看饭菜,大家伙的精神好极了。排队而已,小事,他们都很乐意排队。 乐意的人,笑眯眯的配合。 刘徽注意到不远处身着官服行来的人,在刘徽忙着跟人说话的功夫,周五已经去审人。负责粮食的人,负责发粮的人,以及剩下的藏粮,有一个算一个,重点在于把人揪出来。 “长公主,太子。”为首的人是郡守,刘徽一眼扫过,刘据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丁点插嘴的意思。 “看看。国库拨下来的钱,只够买这点米汤?”排队拿饭菜的人看见,之前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人,在刘徽面前点头哈腰,都不敢抬头看刘徽一眼。而刚刚对他们和颜悦色的刘徽,板起一张脸直问,虽然隔了些距离,谁都感受到刘徽身上的不悦。 人和人,怎么都是两面性呢? “长公主,误会,都是误会。”郡守急忙解释。 刘徽可不是好相与的,金城郡里的官员算计刘徽一通,最后是整个金城郡的官员都几乎被杀。 不仅如此,连带着长安好些世族都受到影响。 不仅是长安,好些地方的官员都被查查,一家子死的死,伤的伤。 刘徽是狠人! 几乎如今都默契的决定,能不招惹刘徽尽量不要招惹。 偏,他们竟然又撞上刘徽了。 不成,不能让刘徽拿着借口查查,否则他们都得死。 “就是最近忙着供应漠北的粮食,以至于把这里的粮食先供应漠北了。长公主放心,从明日开始,一切恢复正常。”郡守着急解释,给出的理由也勉强算说得过去。 刘徽笑笑道:“怎么都说,他们自春种后来,每日用的都是米汤?” 一听刘徽把情况都摸透了,可不是那道听途说的主儿。 正考虑如何解释时。 “我方才答应他们,之前少给他们吃的每一顿,全按两倍的钱补给他们。如此安置法子,你认为如何?”刘徽继续提出疑问,等着人的回答。 正汗淋如雨,不知如何是好的郡守乍一听刘徽的话,不加思索道:“当如是,当如是。” “来人。”认同,好的,那便让人给他们算算账吧。 刘徽于此时下令,桑家两位女郎走了过来,刘徽道:“告诉郡守,每人该给多少银钱。 “郡守,按我们算出来,修路的人数大概是三千人,每人每顿……”算数的事,桑家的姐妹尤其在行,立刻按人数和天数报上所需的银钱。 刘徽观郡守们的脸色不好,刘徽不乐意,只道:“两个选择,一,今天把你们要补的钱给他们分派到手里;二,我让人彻查到底,把你们的家抄了,补给他们的就不仅是两倍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刘据……要不要那么直接? 低下头的刘据眼中闪过欢喜,极是痛快呢。 郡守们早料到刘徽不是好相与的,没有想到刘徽竟然那样的不客气。 “长公主,负责监工的官员全都招认了。”周五于此时拿着各方的供词走来,刘徽没有接过,只问郡守他们,“如何?” 刘徽的一问,让郡守打了一个冷颤,急忙道:“请长公主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一定马上安排下去。” “半个时辰。如果半个时辰你们不拿过来,等同于你们做下第二个选择。”刘徽才不会让他们拖她的时间,不许他们拖。 郡守有选择的权利吗? “诺,臣立刻去办。”郡守抹了一把汗,急急的领手下的官员走人。 刘据在此时问出一个问题,“二姐要放过他们这些贪官污吏?” “我有说过要放过他们?”刘徽不答反问。 刘据认真回想刘徽和郡守之间的交谈,骤然发现,刘徽从来没有说过要放过他们的。 嘶!那他们为何要在半个时辰之内把钱给刘徽弄来,发下去? 想通的刘据整个人都傻了。 无声询问的扫过刘徽,莫不是,刘徽打算让人把钱先给修路的人们补下去?再让人把一个个贪官污吏捉起来? “对付贪官污吏,要剥他们的皮,也不能一味讲道义,有什么道义可讲?他们对这些一门心思为我们大汉建设的百姓,一丝一毫的道义都没有。看看上面的汤,父皇拨下来的钱,能让他们每天都吃饱,更不会因此脱力。这些,只怕不仅会让百姓没有力气干活,更会因此对我们大汉生出怨恨。”刘徽拿起勺子让刘据看清楚这些官,让百姓吃的都是什么东西? 足够的银钱拨下来的,为的是让百姓们能够更多的完成任务。 血汗换来的一顿饱饭,都有人敢依法克扣,这些人不死,如何对得起无数的百姓。 刘据一顿。 刘徽取过一旁的碗,打了一碗喝了起来,结果一喝,刘徽吐出来,“他们竟然还在里面掺沙子!” 震惊,愤怒,不可思议,各种各样的情绪从刘徽的脸上划过,随之又变成了平静。 刘据一听赶紧也拿碗打了一份,入口都是泥沙味,刘据也吐了。 “好,真是好极了!”本来刘徽不打算出手管到底,无奈发现一个个太不当人。 他们不当人,刘徽何必再拿他们当人。 “围起来,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出入,拿着证据,供词,人证回长安去,让父皇派人来查查,查个一清二楚。”刘徽是没有办法在这儿久留,“周五,你留下来顺着证据查下去。无论查到谁,只管查!凡事留有余地,尤其是证据。要多准备几份,以免让人迷了眼。” 周五应声,刘据有些一愣,刘徽道:“改天让周五带你长长见识,学学如何查案。” 听到这话的刘据默默将视线落在周五身上,干咳一声显得有些尴尬道:“我在鸣堂听过周中尉的课。” 啊,对,周五也是鸣堂的先生之一,在鸣堂专门教人查案破案。 刘徽转向刘据,似在无声的问,那你学得如何? 不如何…… 刘据汗颜。别问他,问他,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说。他有心学,无奈有心无力,学了好像又没学。 刘徽! 过分了啊!确定是亲弟? 不不不,亲的,肯定是亲的,长得那么像卫家人。 那更惨。 “长公主,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桑家女郎中的五娘小声提问一句,刘徽冷笑道:“我不怕他们狗急跳墙,我就怕他们不跳。” 狗急跳墙会调兵的。郡守是握一郡的军政大权的,因而郡守手中有兵。 可刘徽手里没有兵吗? 有的! 虽然之前刘徽练过的兵都跟随霍去病去了漠北,刘徽在长安既然征召了女兵,在她手里如今也是有好几千的女兵。 哪怕几千的女兵只有最基本的训练,在刘徽手里,真想要对付区区一个郡的兵马,刘徽稳赢。 桑五娘明显一顿,也似是后知后觉想起,对哦,刘徽可不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普通公主,她是在河西一战中,表现英勇的公主。 打仗,一个小小的郡守敢跟刘徽亮刀剑,绝无可能。 刘徽瞅向刘据,“阿据,想打仗吗?” 几乎没有犹豫,刘据摇头。 刘徽! “打仗苦的是百姓,若能止戈,再好不过。”刘据长长一叹,道出内心最深处的希望。 “你以为父皇想打?舅舅想打?表哥想打?打仗不是我们想不想,像有人就注定有争斗,战争永远是无法避免的。你唯一能够做到的是强大起来,震慑住你周围的人,唯有如此才能得到所有人都想要的太平。不要想着不打仗。我们打仗的本意也是为了能够不打仗。可惜,很难。”刘徽把打仗的事给刘据说清楚,无非希望刘据不要天真的怀抱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刘据沉默了。 刘徽冲刘据道:“仗是不可能避免得了的,但如果我们足够强大,强大到让人望而生畏,我们就能少打些仗。所以,无论打不打仗,都要保证我们的兵马强悍,唯有如此,大汉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不要听那些要省下军费的话。省下军费的后果是把钱送给别人。”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送给别人? 刘据满脑子的问号。 “当年我们和匈奴和亲,每年送出去多少金银珠宝你不知道?”刘徽有此一问,刘据低下头,倒也不是不知道。刘徽可是专门把当初的数据找来让刘据看过的。他但凡敢说一句不知道,刘徽怕是会给他一记耳光。 刘徽挑眉透着犀利的道:“不想被人打,唯一的办法是强大,强大到无人敢犯。” 强大二字,刘据觉得用在刘徽的身上很贴切,刘徽是一直都在不断的强大自己,从来没有停止过。 他自年少便看到刘徽手不释卷,也看过刘徽勤习练武。 在刘徽受伤,好不容易活下来,不能动,刘徽躺在榻上,都不忘让人给她读书,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刘徽一样自律的人。自律到,刘据在刘徽面前自惭形秽。 “二姐,要是我不够强大呢?”刘据自问比不上刘徽,刘徽听到刘据的话怔住了。 “二姐,父皇不喜欢我,人人都认为我不像父皇,也不如二姐。父皇和母亲其实都一样,一样的希望二姐是郎君,其实我也是。如果二姐是郎君该有多好,那我就可以像其他的弟弟一样,在父皇和兄长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的长大,再不必被人期许。感受他们对我的失望。”刘据长长一叹,第一次和刘徽说出心理话。 刘徽完全怔住了,刘据话里的意思,她如何听不懂,刘据不想当太子,对上太多人的期许,他为之恐惧,害怕。 “阿据,没有也许。你是太子,你在这个位置上,注定我们都无法后退。先帝废太子,亲自杀子。所有追随太子的人,无一例外,尽诛。阿据,你不能退,我们都不能退。我知道你辛苦,我希望你能尽力。尽力了,依然无法达到别人的期许,阿据,你至少问心无愧对不对?”刘徽没有办法,如果有别的选择,她也乐意换一个选择。 刘据其实真不适合当太子。 再不适合,他是太子。 而且卫家只有他一个郎君,他无论如何也要坐在太子之位上,等着来日成为大汉皇帝。 如果他不能成为大汉的皇帝,他们所有人都只有一死。 “二姐,我希望你能够做另一个准备。”可是,刘据突然握住刘徽的手,分外认真的告诉刘徽。 刘徽第一次从刘据的眼中看到前所未有的灼热,刘据压低声音的道:“二姐,谁说女子不可承继家业,唔……” 靠!刘徽差点都要骂脏话了。 第一反应是捂住刘据的嘴,震惊的望向刘据,很难相信刘据竟然会冒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可是,刘据不认为有何不可,挥开刘徽的手,前所未有的用力。 “二姐可以想。如此一来,我既不用担起我担不起的重担,将来我们家所有人都不用担心会被人秋后算账。二姐,不好吗?”刘据说都说了,更要说个清楚,表明态度!喜欢穿成刘彻和卫子夫的女儿怎么办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穿成刘彻和卫子夫的女儿怎么办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