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微之被扶了一把，从离地过远的舷梯最后一级跳下来。印象中北京的总部在房山，几乎靠近门头沟，离西山基地都不算远；现在他面前是干燥的停机坪，远处是轮廓锋利的群山。 顾嘉烨他们也从舷梯上下来，有些迟疑地向四处望去。 “走之前明明校准过航线。”刘子慕道，“被人动手脚了？” 说完他回身走下跑道，一脚踏入深深浅浅的野草丛。天色和山色太相近了，环境显得有些像渲染过程过半时出现的虚拟场景。他反复地看了好几遍手机中自带的“时钟”，跟随秒变化的速率迈着步子，才凭着长期训练后产生的直觉确认这是百分之一百真实的世界。 实在太怪异了，说它是单体建筑都有点荒谬——孟微之想起了小时候验光时会在目镜尽头看到的那栋小房子。那栋房屋通体几乎一色，伫立在荒芜的田野之间，像墓碑、像锚定在他心头的一颗钉子，唯独不像为人遮风避雨的场所。 迎面就是一尊他认不得的神像，像天王又像关公，就那么手持力气、怒目圆睁地站在供台之上，其四周烛火被门外吹进去的风晃得一齐闪烁。孟微之手一松，那门在后头沉沉地关上，室内仅有的光源只剩下了烛火。 他环顾四周，只见墙壁上挂满了照片。单人，合照，彩色，黑白，各式各样，其中的人不会呼吸也没有心跳，所有目光都聚在一处，看向闯入其中的他。 一个，两个，三个…… “你确定你联系到的是总部？” 太熟悉了。一听到那句话，其中所有音节、气息一下子复苏了所有数年前才有的感受，孟微之只觉得后颈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勉力保持着镇定，双手抓着风衣口袋的边缘，就看到一个影子从神像后面的一道暗门中出来，那镜片有些反光，其下一双眼明亮如以往。 或者说……是魏奇的仿生人。 门被迅速地关上了。 “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我。”老师说。 菩萨闭目 “对于这个神灵，任何事物都是确定的。过去和未来都在它的眼前。” 荒原上的房屋。 “您为什么要造一座这样的房子。”他叹了一声，“这个……供的又是谁？” 魏奇在他面前席地坐下，背后是那尊站立的、不知来头的古怪神像。孟微之不自禁地随着他坐下来，还像个学生一样等着他继续说话，等反应过来时猝不及防地看清了眼前“魏奇”灯影下的面容。 轮廓是没变的。 至多四十岁。 不知为何，孟微之蓦地生出一种反胃感，脑海中闪过维也纳地下那溶液中漂浮着的躯干和赛琳娜模糊的面容。仓库，抽屉，神龛，烛火，一切交织回环，在他喉头瞬间收紧！ “佛陀，天王，菩萨。”对面的魏奇似乎已经默认了他的前一个问题，但不愿给出具体解释，而后跳向了后一问。孟微之虚捂着脸转向他，只听他道：“我自认为是不信神的，但我母亲很信……我家阁楼当中，就供着这样一尊神像，供到她去世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