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部分描述的是潜意识。” 江南树这才意识到自己凑得有些太近了。他自以为十分自然地同对方拉开些距离，盯着那双眼，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面前的椅背。 “你在说《盗梦空间》？” 轰然一响，身边人不约而同地惊叫，而后又笑出声。 “对，我叫孟微之。” “你对脑机接口感兴趣吗？” “对啊。”孟微之叹了口气，“才十五岁。” 那语气，好像孟微之已经认识他许多年。 江南树愣了愣。 “上个世纪，人类厌倦了传统意义上国与国之间的划界，那时太空就成了新的边疆。航天器的尾焰可能会化作毁灭众生的业火，但时至今日，仍有一批最勇敢的人在开拓这边疆。”孟微之道，“而现在，数字世界的边疆在等待新的拓荒者。” 或许有某种目前科学框架无法解释的现象，它撕裂着现实，会让人恐惧、绝望甚至疯狂。 拓荒者的脚下，唯有“前进”。 孟微之垂下眼，耳边一声“kick”将神思拉回身边。十五岁的江南树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二人一时无话，而他的思绪被方才自己那段话拽回桑干奠基之日、自己的导师坐在轮椅上说出的这一番话。 只有前行。 在这个不知谁是造物主的虚拟世界，他独身站在这里，站在属于他的边疆，尽力地想改变一些虚无的过往。 在十二年前这个下着雨的夜晚，他只是和江南树前后坐着，面前是坠落、破碎和死亡。散场后，少年人拘谨地问他未来计划和对脑机接口的想法，他也简略地回答，往后，甚至都没有成为点头之交。 “没事。”他强撑着道，“缓一会，马上要结束了。” 孟微之明显地僵了一下，对上少年十分关切的目光。他眨了眨眼，气势顿时弱下来，道：“怎么了？” “那也算生死有命吧。” “那我真的先走了。”他对孟微之道，“一个朋友找我有急事。” 孟微之继续坐着。他尽力回想着所掌握的信息，从中搜索蛛丝马迹，在用推测将这些全部推翻。 这是一个……会自我修正的世界。 他的幽灵 他将门拉上，在原地不知所措了几秒，然后冲进了最近的一个楼梯间。 仿佛刚刚出现的，是他梦境的剪影。 他跑入大雨中。 孟微之沿着湖边不停地跑，向那边大喊道：“江南树！” 江南树猛地回过头，却只看到一张由雨丝结成的网。肩头被人按住，身后那个戴着防尘口罩的人暂时地从高谈阔论中抽离片刻，在轰鸣的水声中道：“还有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