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微之自言自语了一句。 在十年前，导师的团队做过个人大模型，也接手过技术转移项目。他现在意识到，从一开始，所有相关人员的数据就已经被采集——包括他自己，而进入玄门之后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大模型吞噬大量数据之后生成的“幻象”。 可江南树—— 有一次他回研院看他的导师，那时江南树恰好在导师身边。他当时和这个小孩不熟，连寒暄都很简短，直奔那个老东西，对模糊的背景板和温度刚好的咖啡都视而不见，更没想到下一次二人的相遇竟如此……波折。 被卷入这场事件的任何人身上，大概都不存在偶然。 孟微之一眼就认出了桌子的主人。 那个世界，是不是也脱离控制了…… 孟微之呼吸一滞、立即抬眼，喉头渐渐发紧。 “你来看我了。”他说。 或者说，就算相貌分毫无差，孟微之也能分清——华严是这个系统构建者们集体意志的化身，而面前的，只是他的导师。 “你来看我，有什么事吗？”导师笑起来，“我知道你很忙啊，在桑干干活还算符合预期吧。是想和我说工作吗？” “老师，”孟微之又叫了一声，哑然片刻，艰难地继续道，“不是为了工作的事。” “我来这里，”孟微之道，“是为了毁掉这一切。” “为什么？”眼前老者将眼底略有些不真切的困惑收起，依然温和地注视孟微之，“这是我的梦想，也是你的梦想，我们为这一切努力了十余年。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你怎么知道什么算真实，什么算虚拟？” “倘若我说，这里面的一切才是世界的原貌，而外面的所谓‘真实世界’才是大梦一场呢？” “你没有实践检验，怎么确定你的认知和记忆就不会欺骗你。”他的导师笑起来，“比如说，你仔细回想一下，我叫什么名字？” “老师……” 双膝一软，孟微之几乎跪倒在地。颅间仿佛有一把刀在反复切割，他缓缓蹲下来，痛苦地双手抱住头，开口许久，终于嘶哑道：“我不知道……我忘了。” 他想不起来他导师的姓名了。 好像一切都能被任意篡改。 “这就是你的梦想。”导师宣判道。 孟微之以为自己已经握住了一把剑。凭着那长剑，他可以像所有被历史铭记的人一样开疆拓土，甚至去拓展未曾有任何人勒石记功的边疆。看似如暗河一般的生命，让这一块无字的小碑沉底，而后于平流中激起仅有的浪花。 就算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那么就站起来，看这里。”他的导师将电脑打开，翻转过来，屏幕朝着他，桌面背景赫然是三千界的最初建模。孟微之撑着膝盖起身，目光流连于那张包罗万象的地图，最后停留在那闪烁的红点上。 一如既往地。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