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北京，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注册了一个账号，然后继续跟进这次事故的调查结果。组织提出赔偿，但他不断地重复：要查出那个侵入者，然后把那个人交给他。 可他又不敢细想——这个在虚拟系统中和自己纠缠如此之久的陌生人，在现实中究竟是谁？要是他们二人都记得或都不记得，那还算好；如果只有他一人抓着不放，那究竟——又算什么？ 住处是统一分配的，他习惯把窗帘都拉死，书桌周围堆满资料，只有屏幕最鲜明。李叔山给他发来了最新的调查进展，什么异地登录、状态异常，简直像是在哄孩子。他看都不想看，抬手就把文档关了，向座椅靠背上一躺。 因为这次事故，他签了保密协议，然后退居二线，来到了他读书时最排斥的境地。 他在现实中没尝试过，但自觉教书育人不是自己的强项，在系统测试中也印证了这一点——初元就像是一个大家长，谁都得管，但又让他们自生自灭；管江桐是管得最多的，而江桐的下场也最惨，真是造孽。 大一通识课，怎一个水字了得。 离上课时间还有一会，他刷校友卡进了图书馆。 他一进去，两旁的学生几乎都要多看他两眼，就算是自习的也抬头。孟微之生了一双漂亮眼睛，据说是什么丹凤眼，放在皮薄肉紧的脸上，实在是锦上添花。同事没少调侃过他，他每次都只能默默翻白眼，此时更是被看得不自在。 他盯着闪烁的红色阿拉伯数字，不太自然地抬手腕看表。目光落在时针上，耳边忽而一响，滑轮间的噪声转瞬即逝。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电梯门戛然打开，他的身影消散，而另一张脸则从昏昏之中浮现出来。 他僵在原地，直到面前那人移开目光、与自己擦肩而去。电梯门合闭，在空旷的大厅中，孟微之朝那大理石地面上的影子看去，等到那人越过闸机，他犹豫片刻，快步走到了刷卡的显示屏旁。 计算机学院，孟微之。 扩纲了，或者说，走回了最初的设想 影分身 手机开着免提，在单人办公室里外放得很大声。南乡子瘫在椅子上，随心所欲地转圈，一面道：“刷卡的时候，当然会在名字后面显示‘老师’两个字啊……如果没有的话，保安咋区分？学生过了十一点再出校园是要报备的，你不会忘了吧。” 他看向一层玻璃外失真的天色，沉默了片刻。通话对面的南乡子察觉到他的异常，停止了转圈，转而正色道：“你怎么了？自从回来以后，老是神神叨叨的。” “我的身份被盗用了。”孟微之道。 才说了半句，他骤然收敛笑意。 “没错。”孟微之松了口气。南乡子的脑子跑得快，他们也认识了十四年之久，基本孟微之说上半句，南乡子就能接出后一半来，沟通上的障碍被大大弱化。 “是谁？” 孟微之庆幸自己在打电话，南乡子看不清自己的面部表情。否则，他一定能看出自己在说谎。 “其实是有的。”孟微之道，“我刚刚查了，本科生毕业后，学籍会保留两个月。这两个月内，本校读研的学生会通过系统续注，而这个续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