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地砸落在地。 千尺瀑还是天极跌水? 若是如此,因果真是分明——他两次从千尺之上落下,那个人永远在他身后,而他从未回头。想都不用想,如果孟微之仍没有机缘明了真相,那小白桐会无数次回到他身后,坚定地跟随、犹豫着道别,做出些并不明智的决定,然后自以为是地将这空旷而无聊的三千界留给他一人。 而这回,跌水之前,岁月之中,换被凝望的那人往前跑。 那团火光终于不再闪烁,安然地躺在那里。 “江南树。” 那灵焰之外的白衣青年眉眼低垂,闻言猛地抬眼看他。神魂震荡,孟微之按捺住了,默默将灵台间封印,心中也一定。 他跪坐下来,急切地去抓江南树的手:“跟我走吧。” 他沉默地盯着孟微之,眼底一片红,仿佛是有许多话想说。可他终究没有说,只是道:“这天地难道还容得下我?” 江南树猛地一颤,看向面前人。孟微之面容平和,手上力道却没松,一字一顿道:“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孟微之靠得近了些,同他拥在一起,“我不管你是什么,在这天地之间我只珍视过你,我只在乎你!我要你留在我身边,千岁万载,而我救苍生多少轮回,功业如须弥,难道还没资格许这样一个誓愿吗!” 我要你留在我身边。 他讲到此处,神识模糊,未再语泪先流。江南树不再回答,向他凑过去,两人交颈吻在一处。火光闪烁,长剑铮鸣,孟微之伸手抱住他,五指中攥住一束长发,听到间隙中他一声轻不可闻的哽咽。 “我不会。”孟微之道,“我素来对神明不仁,你知道我会做什么。凡人无辜,我便杀破天庭、斩草除根。倘若因此而失神格也不可惜,你我便回吴郡,我再修长生道,千年万岁陪着你。” “我明白。”江南树轻轻道,“但这些脏事,我会替你做。” 孟微之脑海中空了一瞬。 江南树将脖颈侧过来。 “我来见了‘他们’。”他道,“你想必也见到他们了,他们会向你自称华严。” “大天尊不知道的事,我就更加不清楚了。”江南树笑死了,眉眼弯弯,而目光里都是无尽的留恋,“我来此地,是向他们要了一样东西,一样足以让我抗衡整个大罗天的东西。” “我不会放任你” 放任。 可他刚刚还破釜沉舟地对江南树道,他自己就要去杀破天庭、斩草除根。 “只是不会说,”孟微之低下头道,“不是不会想。” 江南树望着他,眼睫颤动。 孟微之哑然,握在剑柄上的手紧了紧,最终又无力地脱开。在这处洞穴中,在火光之下,他仅存的神识只够让他定定地注视着眼前这面容——陌生的,美好的,却又分明无比熟稔。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