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军道:“桑迩怎么样?‘不过尔尔’嘛,她哭得好大声,才让我注意到她,没有走过去。”
刘西娅白他一眼:“不过尔尔是轻视人的意
思!”
桑军挠了挠头:“那就走之底的‘迩’吧,那是亲近的意思。”
“行吧。”
刘西娅叹了一口气,“桑军,你可说到做到,这个小迩,你自己养!”
桑军信誓旦旦:“你们都由我来养!”
当然,他也确实做到了。
他的建材生意越做越好,有了自己的施工队,还成立了公司,带着刘西娅和两个女儿搬进了公寓房。
但好景不长,一个噩耗将才刚刚有起色的家庭彻底打垮。
医院里,桑军拿着检查报告,面色凝重,刘西娅则在旁边,抱着桑榆小声啜泣。
医生叹道:“你们女儿不会说话的原因查明了,她患有代谢疾病,这是遗传的,治愈的可能性非常小。”
桑军不愿放弃,为了治桑榆的病四处奔波,还将她的名字改成了“桑愈”。
愈合的愈,希望她有一天早日康复。
家里的情况捉襟见肘,争吵也愈加频繁。
“都这样了,你也不愿意把桑迩送走吗?”刘西娅不能理解桑军的执着。
“我们负担不起了,你不明白吗!”
“那是一条命!”桑军也抬高了声量。
“是别人的命!”刘西娅也怒了,“我的命呢!”
桑军沉默了。
良久,他说:“桑愈治不好了。”
刘西娅红着眼不说话。
桑军看向她,道:“我和你总会走在她的前面,到时候,只能拜托小迩了。”
那时的桑迩还小,她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但刘西娅扫向她的眼神,却是不用言语亦能感受到的凉。
从那以后,桑军开始没日没夜地赚钱,生意也越做越大,两年里搬了三次家,一家人住进了人人羡慕的大房子。
桑迩五岁的时候,家里又添了一个新成员——桑驰。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小弟弟,总是喜欢不起来。
和她不同,自从有了桑驰,笑容又回到了刘西娅的脸上,对桑迩也变得更加冷漠,甚至对桑愈也渐渐不闻不问了。
还好,桑军并没有因为桑驰的到来而冷落桑迩和桑愈,仍然保持一视同仁,暗地里还会偷偷给桑迩塞钱,让她去买平日里刘西娅不给她买的小零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平淡却安稳,直到有一天——
刘西娅将水杯砸到了地上。
“桑军!你别太过分了!”
桑军不语。
“你要让桑迩上私立中学,却不让自己儿子读双语小学?”
桑军道:“小学教的内容没什么特别的,为什么非要付那个赞助费让小驰读不一样的?况且小迩读的也是那所小学,等小驰上初中了,我也让他去私立不就行了吗?”
刘西娅觉得他不可理喻:“桑驰是你亲儿子!!”
桑军也怒了:“捡回来的也是我的亲女儿!”
那晚,他们吵得不可开交。
桑迩躲在房门后,偷偷地抹眼泪。
她说不上是为什么哭。
或许是因为刘西娅的话伤到了她的自尊,也可能是桑军的维护让她感动,又或者,她终于意识到了,原来自己低人一等。
捡来的,永远比不上“亲生的”。
她叫了那么多年的“妈妈”,却始终不把她当做家人。
隔天,桑军不顾阻拦,带着桑迩去学校把赞助费交了。
回来的路上,他语重心长地对桑迩说:“小迩,好好学习,连着桑愈的那份,一起努力。”
桑迩点了点头。
她不能浪费了爸爸的一番苦心。
从那时起,她变得更加刻苦,不仅门门功课要拿第一,还去参加各种比赛,次次都是满载而归,最后不负众望,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就在她带着这个好消息回家的时候,迎接她的却是当头一棒——
常年的高强度工作使桑军的身体日益衰退,最近一次的检查结果显示,他的胃部已经癌变。
桑迩很难过,主动提出要陪他住院。
可桑军却把她叫到了书房。
那天下午的阳光特别好,灿烂却不刺眼,打在桑军略显疲惫的脸上,似乎让他多了几分活力。
桑军摸了摸她的头,笑容很是欣慰:“小迩,你长大了。”
他顿了顿,又说,“这辈子我做过许多错事,但做你的父亲,是我最正确的选择。”
桑迩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桑军抬手抹去她的眼泪,道:“哭什么,不要哭,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有的事情。”
桑迩嘟着嘴,道:“我查过了,网上说早期癌变可以动手术治愈的,爸爸不会死。”
桑军笑而不答,他拉住桑迩的手,说:“小迩,人生的路很长,你要慢慢走,哪怕将来独自面对苦难,也绝不要放弃,只要不放弃,生命就总有出路。”
桑迩似懂非懂,只觉得有些悲凉,好像这是将死之人才会说的话。
她有些急了,耍赖似地说:“爸爸,我没长大,我也不要一个人走人生的路,我要你陪我一起走。”
桑军这次却只是摇了摇头。
他说,“爸爸陪不了你那么久,但桑愈可以,你能答应爸爸,永远不离弃桑愈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