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值冬季,梅里雪山山下的地界即使没有下雪,也寒冷刺骨。 他下半身化作蛇尾,掐着神行决,在复杂的山涧地形里如履平地。 虽然寺庙里真正有能力的僧人早在上个世纪破四旧的行动中销声匿迹,现在只剩一具供游客观瞻的空壳子,但寺庙内的卡瓦格博神像仍旧与梅里雪山的主峰依旧遥遥相对,镇守着雪山附近的地界。 没过多久,沉岐游过一个山坳后,从松柏林木间依稀看见了一个废弃的村落。 应该是上个世纪不算富裕的时代建成的,至少已经废弃了十多年了。 进了村落后一直在慢速旋转的指针开始疯狂转动起来。 上面长出了不少野草和木苗。 指尖触及过的地面开始小幅度震颤,那些泥石一整块一整块地慢慢漂浮起来,被沉岐挥挥手放置在一边。 吐了吐蛇信,他能感受到空气中满是滞留多年,残余的五通神气息。 周围的石壁,包括祭坛之下阶梯里的空间,都有着大小各异,奇形怪状的孔洞,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深深嵌入石头里,然后又被挖了出来。 又前进了数十米,类似于人类手脚,面部,胸部,各个特征明显的器官的孔洞越来越多,分布杂乱无章,毫无规律。 沉岐内心有了思忖,爬向祭坛,外围的五根汉白玉的石柱上有繁杂的宝相花纹,朝外的一侧,都有一排用来固定锁链的衔环,不偏不倚,正好十个。 亦生亦死,亦死亦生。 祭坛中心更粗壮,却要比其他五根矮上一截的石柱,没什么特别的纹理,中间有浅浅的,便于盛放器物的凹陷。 他用指尖撵下一点凹陷处的灰尘,放在鼻下轻嗅。 苏羽薇自醒来后,整个人都恹恹的,像一片干枯的树叶。 她好不容易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尝试过自由的生活后,她更加害怕回到过去那种战战兢兢,神经紧绷的日子。 一早上她都在强打起精神,想靠着忙碌抛却烦恼,但午饭时还是崩溃了,吃着吃着就哭了出来。 “姐姐……其实我……” 苏羽薇紧紧握住沉麟给他擦泪的手,终于忍不住将心底的秘密和怨气都宣泄出来:“上千只恶灵的诅咒啊,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哥哥,我的家人,全都被他们害死了……” “这七年我能做的只有活着,我不敢交友,不敢赚钱,不敢发展学业,不敢发展事业……” “我们一家都不是坏人,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既然有恶灵,为什么阎罗不派鬼差来将他们带去地狱……” “七年了,都七年了啊……为什么这些家伙还会留在人间……” “姐姐,冷静一点,听我说……” 缓和了一下情绪,苏羽薇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就着沉麟的手给自己擦了擦眼泪。 “你今天走路没摔跤,喝水没被呛,做手术没划伤手指,也没有突如其来的疾病,你现在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恶灵的事情,我和大哥正在处理哦,姐姐不是见识过大哥会算卦吗?我和他都有这方面的能力和人脉,相信我们,能够解决这件事情,也相信我们,不会被你的诅咒牵连。” “谢谢……刚才我是太激动了……” 难道真的只是意外吗…… 沉麟下了决心,即使沉岐不同意他也要将他们的一切告诉她。 他们俩交易,入梦,或者赐福时用的都是自己的本体,妖类化形出来的人形态都是固定的,即使是成长期的妖,五官也只是随着发育像人类一样长开,基本构造也不会发生太大变化,一旦自己的真实面容被除魔师或道士之流的人类知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无止境的追击和骚扰,会让他们彻底在人类社会呆不下去。 沉岐是妖邪,有的是人类想除掉他。皮肤和妖丹可以炼制成法器,好些的下场就是被逼着强行认主,在自己死亡前一生都要为签订契约的家族贡献自己的价值。 那时很多道士或除魔世家都想杀了他,驯服他,而他大哥为了锻炼他不到不得已的情况不会出手帮他。 真搞笑,人类,以及人类衍生出的恶灵怨鬼再怎么杀人,所有的罪孽业障都要死后下到地府才会清算。 虽然很难杀死人类,但帮助人类对付他的坐骑灵兽就不用留情,当时他杀了很多,也吃了很多。 说起来,姐姐带的那块石头样式的护身符,还是拿一颗貔貅内丹打磨出来的呢。 苏羽薇彻底平复下来,抱着沉麟,感觉有些累。 “可能是惊喜,也可能是惊吓哦。” 苏羽薇声音有些闷。 森林深处。 “上次我都警告过你了,别杀人,别杀人,怎么就是不听呢。” 倒在地上挣扎不停的熊瞎子显然还是一只刚开灵智不久的妖怪,连开口说话都很费劲,吐字不清。 女青年扶额:“丫的最烦和这些听不懂人话的妖怪打交道了。” “喂,王哥啊,是我。” “要黑熊仔,越小越好。” “嗯嗯,多谢王哥。” 女青年不客气地踢了一脚还在大喊吃人的熊瞎子屁股,找了块干净的树根坐下等王哥。 “弟,有什么事吗?我现在还在大兴安岭的林子里呢。” “什么,灭了?” “嗯,爷爷留在世上的最后的精血散了。” 张秦顿了顿,继续说:“她现在在南城,我这边先在社交软件上跟她取得联系。” “南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