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姜姒在瞧见那郭家夫人捏着拳头揍人时的英姿飒爽模样时,还真的挺好奇,挺想认识一下这位夫人的。 直觉告诉姜姒,她们二人没准儿能聊得来。 想起新结识的友人,姜姒眸光闪过一丝温和,而后看向姜夫人轻声道:“他从不在意这些,也让我不必在意这些。” 剩余的话在瞧见姜姒一瞬间变淡的神色后咽了回去。 姜姒闻言默了默,乌亮的眼眸盯着姜夫人看了许久。 “在看一个人的心到底能偏到何处。” 姜姒道:“朝官晋升从来考量颇多,绝非只凭宋家一言。之前听闻姜瑶因和押至上京犯有通敌之罪的崔轩曾有来往而被带走盘问……” 姜姒轻哂道:“母亲不必着急打断我,这里没有旁人。真相如何,母亲与我心知肚明,负责审问以及朝官考核的大人们自然也心知肚明。李家毕竟书香世家,子弟皆饱读诗书,当是最痛恨通敌叛国之人,理所当然也厌恶与之扯上关系的人。” “姜瑶在李家受了气,便回来找母亲您诉苦,且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所以您才会这么着急唤我回来‘问罪’,是也不是?” 一视同仁。 “当初您明知姜瑶和那群山匪有关系,却在我和裴瑾出事后匆匆将人送回汾阳老家躲避,期间从未踏入过揽芳院看我一眼,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一视同仁吗?还是因为心虚到不敢见女儿我呢?” “怎么从头至尾竟不曾问过我一句安危呢?这也是一视同仁吗?” 姜姒追问:“您的意思是上京伴山寺的山匪一事便是知道的了?” 姜姒道:“一辈子呆在轮椅上的性命无忧?” 她轻哂一笑,原本甚至想质问一句她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如若是亲生的,为什么自幼和姜瑶在姜夫人这里得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无所谓了,已经不重要了,也许有时候人和人之间就是没有缘分,仅此而已。 身后传来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你现在成了县主,倒是脾气比以前越发大了。” “逢年过节的礼数,该做的我都会做,您放心。只是下回若还是为了姜瑶的事,便不必唤我回来了,毕竟情分是越用越少的。” 帘子被掀起又被放下,脚步声渐渐远去。 过了许久,她僵硬地起身,走到了厢房隔间里专设的隐蔽的小佛龛前,习惯性地点了炷香插上香炉。 姜夫人望着牌位上的“爱子姜氏远清之灵位”几个字,喃喃出声。 “我也许真的偏心吧,但每次只要看到你二姐姐,我就总是忍不住想,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活下来的偏偏是个不能继承家业的女儿呢?若你还在,就算你父亲没了,家里还有顶梁柱,外面也不会嘲笑我们家后继无人。” “你说,我是真的错了吗……” 屋内一片安静,无人回答。 许是说开了一桩心事, 踏出晚香堂的姜姒脚步比来之前轻快不少。 红蕊扶着自家小姐从车上下来, 抬头望见七珍阁的镶金牌匾,奇道:“小姐是要买什么首饰吗?” 紧随其后的红蕊跟了上去, 心中纳罕:一向不太爱鼓捣这些玩意儿的小姐居然破天荒地说要来买首饰? 作为朱雀街乃至整个上京最受女眷们光顾的七珍阁,自然方方面面也是非常周到的。 “夫人是想买点什么?不如移步楼上雅间,刚好店里新到了一批点翠掐丝的簪子,您要不要瞧瞧?” 七珍阁分为楼上和楼下两层。 想买什么首饰,自有七珍阁负责接待客人们的小娘子将画了各种样式的册子捧去,慢慢挑选。 当然, 楼上的雅间有限,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 因此在铺子里干活儿的小娘子们自练就了一套识人的本领。 可姜姒轻轻摇了摇头,温声道:“不用麻烦了, 我来只是想买……” 小娘子闻言只诧异了一瞬,随即 随即转身,却是没去一楼的柜台,而是直接快步朝楼上走去。 而站在一旁的红蕊跟着瞅了半晌,看着这些样式无比眼熟的白玉簪,恍然大悟的同时,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了笑。 姜姒自是察觉了身旁红蕊投来的揶揄视线,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十分淡定地仔细听着热情的小娘子对这些簪子的介绍。 如此不费什么工夫便爽快地成交了一单,小娘子笑眯眯地心想:她眼光果真没错,这位夫人看似低调,但出手就是大方,眼光也好,一眼就瞧中了几样里最贵的那个,不枉她特意跑楼上一趟。 只是在出门时,却意外地碰见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而后,视线落在了主仆二人身后不远处停着的皇家制式宽敞气派的马车,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习惯性地便想张嘴嘲讽。 “妹妹如今这么威风,可真让人羡慕。” 姜瑶似是察觉了她的视线,脸上有些难堪。 红蕊应声,也没理那边的大小姐,挽着自家小姐的胳膊便要离开。 “杵在这里当木头桩子吗?还是站在外面给别人看笑话?真是带着你出来都嫌丢人。” 曾几何时,这是她训斥墨菊那个死丫头的话,如今却被安到了自己身上。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显得过于难堪,低声道:“母亲,我是看见了娘家妹妹,寒暄了几句。” “你应该感谢你的妹妹,要不是看在县主的面子上,我早就让我儿将你休弃出门,所以快点收起你那见不得人的小心思,除非你还想尝尝大牢的滋味儿。” 身子抖了抖,垂下了头,嗫喏着不再说话了。 只是擦肩时,一声轻轻的呢喃还是钻入了站在原地的姜瑶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