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蛊?又是一个从未听过的东西。 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雌雄莫辨的容貌下,肤色隐隐透着股不见天日的病态苍白。 还有那双她曾经只在崔轩身上看见过的幽蓝色双瞳。 她立刻便记起了尚在汾阳五虎山时,毒娘子曾经说过的话。 能对这种东西了如指掌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而少年瞧她如此反应,却是勾了勾唇角,“别这么看我,小心把你漂亮的眼珠挖出来喂金环。” 不大的屋子,从最里处走到门口也不过数步的工夫。 少年就站在伸手可及的位置。 将她所有反应纳入眼中的少年若有所思地盯了她半晌。 “与我一起的那些人在何处?” 姜姒一愣,随即便瞧见一只苍白细瘦的手向她伸来,似是想触碰她的眼睛。 啪—— 好险好险,差点儿就被自己毒死了。金环蛇身都吓得僵硬成了一根笔直的棍子。 明明是笑,却无端透着分古怪,让人瞧了头皮发麻。 从上京出发之前,裴珏特意给了她一瓶药效极强的麻药,让她抹在箭矢上。 因此裴珏将那瓶麻药给她时还特意叮嘱了,如果遇上歹人并无把握时,可以尝试将准心对着其裸露在外的皮肤,这样事半功倍,可以争取逃离危险的时间。 气氛十分凝滞。 一个同样穿着墨绿色异族衣衫的中年男人赶了过来,瞧见屋内这一幕似是愣了一愣,而后朝着脸上瞬间浮现出不耐表情的少年弯腰道:“少主,那个崔轩来了。” 来人急道:“他不是空手来的,带了一批武器过来,说要和寨子做交易。长老们好像都心动了,在催您过去呢,您要不要去外面躲躲?” 来人瞧见自家少主眼底的厌烦,缩了缩脖子,面露为难,心想着不是您自个儿说不愿意见他的么。 崔轩竟然也在这里? 而且听他们刚才话的意思是,对崔轩的身世也是一清二楚的,难道是当初掳走崔家长媳的那波蛮夷? 诸多的疑问萦绕在脑海中,姜姒只觉心底那股隐隐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那群老不死的不是要谈吗?谈就是了。” 来人闻言,这才将目光投向了屋内一直站着没说话的姜姒身上,眼神惊疑不定。 少年不耐地打断:“闭嘴。” …… 众长老等了许久也不见正主来,望向坐在下首那位穿着靛青色长袍黑发蓝瞳的男子,尴尬地笑了笑。 崔轩叩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不急不缓地敲在椅子的扶手上,语气似笑非笑。 “譬如……隔壁的常阴寨想必会十分乐意做这笔买卖。” 旁边也有人悄悄交头接耳道:“少主平日里任性也就罢了,难道不知道今日这事的重要性吗?那常阴寨惦记着咱们的地盘好些年了,要是让他们把货拿到手了,哪里还有咱们的立足之地啊?” 有人见崔轩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试着打感情牌道:“说起来,如果论血缘,您也算是咱们噬云寨的……” 门外传来一声嗤笑。 “装腔作势的样子和你爹果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恶心。” 他的视线落在少年身旁戴着银红面纱的纤细身影上,眉头微皱。 她努力平复咚咚直响的心跳,掐了掐已然汗湿的掌心,装作怕见生人的模样略微低下了头,试图避开那隐带怀疑的打量眼神。 腰间突然一紧。 “别动。” 她一凛,不敢再动,却在心中悄悄将人骂了无数遍。 “本少主不日即将成婚,元蛊即将大成,怕是不需要某 厅内顿时哗然一片。 感觉有无数道或好奇或敬佩或打探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姜姒垂着的脑袋放得更低了,看似谦卑,眼中却已满是震惊。 堂下隐隐有窃窃私语声传入她的耳中。 也有人怀疑道:“少主拖了这么久,宁愿拖到元蛊差点废掉也不肯和女子亲近,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怕不是缓兵之计吧?毕竟少主一直都不同意咱们用蛊来着。” 嘈杂的私语在厅内交织响起。 最终这场商谈不欢而散。 于是一个个满脸喜色地围在了厅前, 叽叽喳喳地追问着婚期。 那两名异族人,络腮胡, 长马脸, 腰间别着蛮夷惯使的弯刀, 脚下却踩着中原才有的追云靴,分明就是当初崔十三娘透露过的那批流窜在关外的军械贩子的打扮装束! 之前和裴珏谈起此事时, 还曾苦恼过如何在陌生的关外寻得那批人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