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是从来不打这些小玩意儿的,墨竹她哪来的这个东西?” 她仔细端详着, 却是发现了一些不寻常之处。 否则既得罪了贵人,又砸了招牌。 叶柄处有一处细小的缺角, 叶子脉络处也有断了的地方。 更何况, 脉络处断绝,这是极为不吉的寓意,怎么可能被工匠们拿去交货给贵人? 一旁的红蕊也跟着打量了片刻,迟疑道:“小姐,我记得您小时候好像也曾有几片这样的金叶子, 样式仿佛都差不多。” “我们回去。” 谁料墨菊盯着那枚金叶子瞧了半晌后, 却是遽然哭出了声。 墨菊抹了把脸,抽抽搭搭地将事情原委说开了。 当时墨菊便觉得很奇怪,虽然姐姐在大小姐身边儿当差很得赏识,但大小姐又不是个大方的主儿,而姜府下人的月例虽比起其他府里来说要高些,但要攒足赎身的银子,也是不能够的。 后来,事情果真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了。 而等到她辗转回来后,便得知了姐姐投井的消息。 只是她虽心有疑虑,但因怀疑墨竹是做了错事儿才受了如此惩罚,所以也并不敢声张,直到看见了这枚金叶子,心中的怀疑如同重石落地。 而且,这来路不明且沾了姐姐血的东西,她不要。 姜姒叹了口气,让红蕊拿了与金叶子差不多价值的银子塞了过去,见墨菊还要拒绝,道: 墨菊想要推辞的动作停滞住了,低着脑袋有些沉默,却在两人登上马车进入车厢前唤住了姜姒。 “她还经常让我往外寄信,寄去……”墨菊顿了顿,继续道,“禹川。” 主仆二人沿着来时的路驱车回了清涘院。 姜姒将今早得的那片放在一起细细比较,果真是一模一样的。 而这些金叶子的来历,她也曾听过裴瑾当做趣事儿提起过,原本是圣上让工匠打了一批作为赏赐妃嫔的小玩意儿,但嫉妒工匠的学徒刻意使坏,偷偷将模具弄坏了。 碰巧的是,当时做那批金叶子的下人们粗心大意没注意,致使交上去的那批货成了残次品,最后还是被工匠自己发现了,主动向圣上告罪请求延长交期。 只是那批金叶子既已被做了出来,虽然当做讨喜的打赏是不成了,但当做俸禄和奖赏发下去却是半点儿问题也无的。 因种种缘故,军器署脱离工部之后,圣上并未将军器署设在上京,反倒是设在了隔壁的禹川。 姜瑶写信去禹川做什么? 心里突然冒出这个猜测的姜姒都觉得自己的念头有些荒谬。 【吾妻以以,凛冬日寒,莫忘添衣,万千相思,凭叶相寄。】 脉络完整,形状完美,显然是刻意挑选的。 只是这信来得会不会太频繁了些?姜姒刻意不去在意心底的那点隐秘的欢喜,可唇角的笑意怎么也消不下去。 每封信都是相同的开头,导致她现在已对那四个字无比熟悉,熟悉到再也不会像第一回 初见时那般不自在了,而是很自然地就适应了这个称呼,不会再因孙伯或是红蕊的揶揄目光而蹭的一下脸热了。 一月之期已快结束,这日姜姒习以为常地从孙伯那里接过信,回屋打开。 无他,青年的信上此次并没有任何文绉绉的话语,只简单而又直白的两个字—— 直白到青年那炽热的目光好似透过手上这张薄薄的信纸隔空望入了姜姒的眸中。 “不正经!” 汾阳,临时挂着将军府牌匾的宅子里。 甫一推门进去,便见到裴珏坐在椅子上正单手给腰腹上的伤口包扎。 眼见着 “我说老弟,你刚遭遇刺杀,这胳膊和腰上的伤都还没好呢,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这万一路上再遇上点什么,不如再养些时日再走也不迟。” 程勇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青年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也不再劝了,只是问道:“他们料到若林将军没了,下一个挡路的就是你,所以才来以绝后患,说明青州确实情况不妙,你打算何时回那边?” 裴珏摇了摇头,“林将军是个骁勇善战的好统领,不该死在阴谋诡计上。” “老子就说没看错你这个人,讲义气!” 程勇提出了建议,“我去拨几名兄弟护送你回上京?只你一人怕是双拳难敌四脚。” “不止我一人。” 此前他被偷袭成功,是因为对方出其不意的缘故。若再有下次,他定让他们有去无回。 而程勇瞧着那笑,受不了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突然有点想念家里的媳妇儿了。 裴家主君裴诚,涉嫌行贿谋职,已被下狱,等候提审。 据禹川府衙周边的百姓说,当时来了一队乌压压的玄衣锦带的卫士,直接将人客客气气地请出来押走了。 下人们在提起这件事时, 无一不面色惊惶不安, 尤其是在瞧见府里来了一群面色严肃的官兵搜查老爷的书房未果,留下了一小队人马守在裴府各门之后。 而裴陆氏从静院中出来吩咐的第一件事, 便是将清涘院的日常用度削减了三分之二,美其名曰—— 这日午时,红蕊提着食盒回来时,又是一脸的怒气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