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朗眼神闪了闪,道:“现下,只有尽快追回失窃的当品,才能挽回当铺的声誉。而客人您想必也是希望尽早抓住那些贼人的,是也不是?” 姜姒望向青年真诚的眼神,心中犹豫。 当初她让红蕊将臂弩送去当铺,其实也是借机想试探一下。 二是试探凭借那些贼人的实力,是否能从当铺手中夺走东西。 似是见姜姒久久未言,丰朗轻声催促道:“客人?” 眼前人那双深褐色瞳孔边缘,隐隐约约似是闪过了一丝幽蓝的光。 她的脑海中好像突然抓住了什么。 ——是西域来的人,应该与咱们生得不一样吧? 对面的丰朗似是察觉出了她异常的反应,微笑道:“客人您怎么了?” ——— 年轻的小兵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大饼,利索地撕成两半递给了几步外正凝神盯着不远处小山寨的黑衣青年。 “裴都尉,您真的不去休息会儿吗?”小兵用力地嚼着冷硬的饼,含糊不清道,“这都两天了,啥动静都没,估计还有得等呢。” 小兵瞧着连熬了两个夜晚依然精神抖擞的青年,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敬佩。 但许是山寨里的贼人过于谨慎,他们无论是派人假扮上山砍柴的樵夫,还是伪装成迷路的采药人,都在距离山寨很远的地方就被巡山的人喝令离开。 为免打草惊蛇,众人商议后便决定不再派人乔装靠近,而是让武艺较好的人分批潜伏在山寨不远处盯梢。 两座五虎山之间虽有一道丈宽的悬崖,但只要架起厚实的木板充当桥梁,便可迅速通过。 不过程将军和李校尉因为还有其他的军务要忙,自不可能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盯梢上,裴都尉便主动站出来和他一起接下了这个任务。 裴珏似乎毫不介意周遭的环境,腰身笔直,半曲起腿坐在草丛间,一袭玄色劲衫沾满了绿色草屑,衣角散落在地微微泛着褶皱。 乍一瞧,颇有些狼狈,与前几日白衣翩翩的世家公子形象相去甚远,倒有点像是闯荡江湖的不羁侠客。 青年一手拿住他递过去的半张饼,另一只手用修长的手指捏住边缘轻轻撕开一角,再缓缓送入口中,细嚼慢咽的姿态像是在品尝着什么美味佳肴。 又干又糙,直直地堵在了他的嗓子眼。 小兵愤愤地拿起腰间的水壶猛灌一口。 正腹诽着时,却看到青年竖起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噤声,然后凝眉望向了不远处的山寨方向。 不远处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一名身穿靛青色长袍的年轻人正挥着鞭子赶着辆灰扑扑的驴车朝着山寨大门驶去。 裙角边缘,兰花暗纹在日光下反射着淡淡银光,若隐若现。 裴珏的指尖摸上了腰间的佩剑,目光倏然变冷。 姜姒是在一阵连续的颠簸中醒过来的。 身下冷硬的木板硌得她背部生疼,鼻尖传来浓郁的干燥草香和木头的气味。 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姜姒心下发沉。 但“丰朗”似是发现了他的身份已暴露,竟是不管不顾地直接动手。 她早该想到的,当铺的主人猜到她的意图得知自己也被算了进去后,写封信告知于她已是仁义之举了,又怎会多此一举千里迢迢来这汾阳呢? 这些人的目标是她,应该不会在酒楼当众行凶的吧? 冷静! 原本自之前上京城外遇袭后,每每她出门时,便会随身带着防身武器。 小臂上绑着的手弩已被人卸掉,姜姒吃力地挪了挪身子,仔细感觉着。 姜姒心中不禁苦笑。 时间不等人,姜姒没浪费工夫胡思乱想,而是转头努力回想着记忆里父亲曾教过她的法子,使着巧劲儿试着挣脱绑在手腕上的麻绳。 方才酒楼人多眼杂,“丰朗”必是匆匆将她绑了带走,所以用的肯定不是什么复杂的打结法子。 松了 姜姒心下一喜,可还没等到她挣脱麻绳,便察觉身下的板车停了下来。 其中两道脚步渐渐逼近,似乎来到了板车前。 压在身上的那些稻草被人掀开,蒙在眼睛上的黑布也被人一把粗鲁地扯下来扔到一边。 再睁开眼时,便瞧见了站在车边的两人。 “好久不见啊。”赵猛吊着那双带疤的眼睛吹了声口哨,口气戏谑,看过来的目光中却满是凶狠。 “丰朗”依旧穿着酒楼那身靛青色长袍,头发也并未像红蕊说的那般,而只是寻常的黑色。 视线往下,那高挺的鼻尖上痕迹斑驳,脂粉因汗液而渐渐脱落,露出了其上一颗被故意遮住的小巧红痣。 “……崔轩?” 姜姒被带到一间狭窄的屋子里关了起来。 整间屋子里都泛着一股潮湿夹杂着灰尘的难闻气味,令人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