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要忤逆长辈吗?!”姜夫人板正的面容上满是怒意。 顿了一下,姜姒抿了抿唇,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攥紧,“况且,女儿如今这等模样,难得裴伯母还愿亲自上门……勿说其他,女儿也不愿做那等背信弃义之人平白惹人耻笑。” 但在座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丝毫不差。 旁边的裴陆氏听了这番话倒是立马喜笑颜开,拿出手帕作势地在眼角擦了擦。 姜姒垂眸不语,任由裴陆氏拉着手一口一个好孩子地夸赞着。 似是怕姜姒反悔,趁着姜夫人还没来得及出言驳回的间隙,裴陆氏连忙唤了一起来的裴府的丫鬟婆子,叮嘱姜姒让她好好劝劝姜夫人后,便踩着碎步领着下人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独留母女二人在厅内静静对峙。 而厅外被姜姒吩咐在门外候着的红蕊听了个完全,早已心焦不已。 而且拆便拆呗,什么理由都好,作甚说什么配不配的话。 夫人多好面子的一个人呀,待会儿肯定又要像以往那样罚小姐禁足了。 只是还没等多感叹两句,红蕊便想起了什么,跺了跺脚,连忙朝着裴陆氏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母女二人好似在上演一出默剧。 姜夫人望着堆了满厅红艳艳外盒的礼物半晌,又看了看杵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姜姒,突然出声道:“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姜姒面上似是毫无波澜,只鸦羽般的眼睫扑簌簌颤动,却是反问道:“母亲为何反对和裴家的婚事?搪塞的话就不必说了。” 姜姒也不追问,反倒是提起了另一件事,“大姐姐如今在汾阳老家过得可好?母亲怎的也不知会我一声?那天和裴表哥去城外伴山寺,应姐姐所托求的姻缘符还没给她呢。” 姜夫人眼睑一颤,盯着坐在下方的二女儿,“你今日去城外的庄子就是为了这个?” 冬青快步跟上,离开前扭头担心地看了姜姒一眼。 ————— 裴陆氏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轿,紧随着裴陆氏进门的方嬷嬷一脸神思不属的模样,险些被门槛绊倒。 “方嬷嬷。” 裴陆氏语气淡淡道:“你是裴府的老人了,又一贯在老太太跟前儿得力。” 裴陆氏笑了,“你紧张什么?我不过是想叮嘱你两句。老爷和大公子都忙于公务不在府上,老太太最近又身体不适还在静养,一些杂事儿就别叨扰她老人家了。至于你家那不争气的侄儿的事,放宽心便是。” 得到期望的回复,裴陆氏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问道:“方才姜姒身旁那丫鬟追上来找你做什么?一副偷偷摸摸怕被我听见的模样。” “是姜二小姐托老奴转交给三公子的礼物,说是希望三公子能早日痊愈……”剩余的话在裴陆氏渐渐变冷的眼神中被方嬷嬷吞回了肚子里。 方嬷嬷弯腰目送,见裴陆氏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长舒一口气。 想到夫人的吩咐,方嬷嬷捏捏手里的盒子,琢磨半晌,还是背过身小心地打开瞧了瞧。 也不知姜二小姐是在哪里寻得如此好手艺的工匠?平常打些摆件儿什么的也就罢了,竟对用弩也如此了解吗? 还是带去给侄儿赏玩吧,总归夫人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而裴陆氏甫一踏入自个儿的院内,便挥手招来丫鬟问道:“木匠那边可做好了?” 裴陆氏闻言勾了勾唇角,低声喃喃道:“快了,快了,马上我儿就不孤单了。” 那个便是裴大公子 而姜夫人似是默认了这门亲事,不再阻挠。 因着是为冲喜的缘故,三书六礼便都默认一切从简了安排。 起因是裴家提前托人送口信来,说是裴三郎伤势未愈,届时便不过府了。 但众人一想起之前传言中裴三郎遇袭后被抬回府的模样,便也有些理解了。 可到了纳征当天,裴府竟只来了裴陆氏并裴老太太身边的方嬷嬷。 红蕊也替自家小姐抱不平。 姜姒失笑道:“哪有送人礼物还盼着人家回礼的?” 这么一说,姜姒也觉得有些奇怪,只是近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一时之间忽略了许多。 “二小姐,裴府的三公子托人送来了点心。” 红蕊快步走到门前,然后提着沉甸甸的食盒转身一脸纳罕地回来,“这可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特别是这花生酥,小姐是对花生过敏的呀!明明以前从来不会买错的。” “确定是裴表哥差人送来的吗?” 望着桌上的一盘盘精美的点心,姜姒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 转眼便来到了婚期当日。 卧房内,也已然全都换上了喜气的红纱幔,入眼一片艳丽。 红蕊今个儿也换了身朱红衫子,立在几步之外的地方眼巴巴地瞧着全福夫人给姜姒开好面梳完头,脸上纠结的神色是欲言又止。 精致透亮的翠玉耳坠也随之前后晃动,凤冠上的金色流苏顺着发髻垂落在细肩上纠缠到一起,还未等打成个结儿,便被苍白瘦削的手指随手拂了下去。 待到卧房里只留下主仆二人,红蕊关上门,憋了一早的怨气终于吐了出来。 在一向很是看好这桩婚事的红蕊口中,裴瑾一下子从原来的未来姑爷降成了裴三公子,地位岌岌可危,可见红蕊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