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凉月一字一句道：“是千金台，贺湫湫。” 满天风雪迷人眼，卞柔偏过头，终于有了些不同的神色，她漆黑的瞳孔中浮现出难以掩饰的震惊，她似乎想问，你是怎么记起来的？却终究没有开口。 卞柔一言不发，又把头转了回去。 卞柔接道：“嗯，脸像，性格一点都不像，娘亲很爱笑，而且很温柔。” 卞柔又不说话了，给了他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叫他自己体会。 卞柔忽然停下脚步，“地方到了。” 与此同时，南方的一家客栈内，一个人悠悠睁开了双眼。 “莫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流熙坐在床边，手上拿着银针，微笑道：“请齐宗主平复一下心情，不要影响到病人谢谢。” 沐流熙沉默了。 罪人 沐流熙闻言动作一顿，扭过头，用一种非常难以言喻的眼神凝视着齐宗主，莫远则是把脸转向了墙壁的方向，一言不发，拒绝交流之意不言而喻。 沐流熙瞥了一眼莫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 “该不会……”齐衡轩觑二人神色，心中浮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声音陡然拔高了两度，“莫远，你该不会被他戴绿帽子了吧？！” 莫远把头又转了回来，眼睛瞪大，震惊而呆滞地盯着齐衡轩。 颜容那张狐狸脸一看就不像好东西，莫远一个剑圣，谁能这般轻而易举地往他胸口捅一刀？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必定是颜容仗着莫远对他毫无防备，给他下了药，伙同奸夫想要置他于死地。 这么想着，齐衡轩的目光愈发怜爱，他长叹一声，坐回椅子上，“唉，你也不必如此伤心，古人有诗云，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一棵树。颜容负你，是他有眼无珠，下次叔叔给你找个更漂亮的……” “那是哪样？”齐宗主捋了捋长须，安慰道，“你不用遮掩，这件事没什么丢人的，英雄难过美人关，颜容……唉，他怎么是这样的人呢？我们家小远哪里不好，也不知道那奸夫是谁，男的女的……” 齐衡轩不悦：“怎么了？” -- 站在一颗槐树边，卞柔扭头，面无表情对薛凉月道，“之前从归雪楼顺来的孩子也在底下。” 卞柔：“……你可以不下去。” 卞柔显然并不觉得这个玩笑很好笑，她绕着树身走到一个地方，踢了踢树根，地底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隆声，须臾，地面上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积雪扑簌簌地掉了下去，一条石梯从洞口延伸向下。 甬道内很黑暗，卞柔从怀里取出火折子，“啪”一声打着，伸出手，点亮了一旁的烛台，然后将烛台整个掰了下来，在前方掌烛前行。 石室的北面有个小门，不知道通往哪里。 薛凉月缓步走到那小孩的面前，半蹲下来，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摸了摸他的脉搏，再往脖颈处探去，就在薛凉月的手将将要触碰到他的脖子时，原本安静如死人的小孩忽然发出一声尖叫，一口咬在了薛凉月虎口处！ 下一秒却见那小孩瞬间松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并且向更角落处缩去，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看起来很惊恐。 薛凉月勾起唇角，轻笑一声，旋即伸出手，一把掐住幼童脖颈！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只通体雪白的蠓虫从小孩口腔中爬了出来，抖动了一下因退化而小得可怜的翅膀想要飞走，被薛凉月眼疾手快地按住，与此同时，小孩浑身痉挛了一下，瘫软下去，不再动了。 卞柔：“如何？” “是吗？”卞柔眸光一动，“可这样的‘药人’，赵汩和席裘一个月能炼出来十几只。” 他瞥一眼角落里昏倒的小孩，“……也好，不然他取了玉蠓子也活不下来，或者晚几天也救不了。” 薛凉月看着那缩在角落里的小团子，愣愣的有些出神，不知道透过他看到了谁，过了一好会儿，他才低声道：“看情况吧，能救则救……谁不是爹娘肚子里出来的呢？” “没什么。”薛凉月冲她笑笑，“我是个好人呐。”你若是好人，当年……”卞柔话语一顿，微微叹气，“算了，你是我弟弟。” 卞柔从怀里掏出铜钥匙，朝薛凉月的方向递去，后者瞥了一眼那窄小的门洞，眼神颇为嫌弃，掉头就走，并不打算伸手去接。 随即，他朝着来时的方向拾级而上，懒洋洋道，“不着急，先去看看师无夜。” “啥？！” 沐流熙扶额：“薛凉月啊……不要问了，就是‘那个’薛凉月，陈阁主前几日告诉我的，这事情只有五义堂的人知道，如今看来，莫六侠也应该是知道的。” 莫远：“……嗯。” 莫远声音也拔高了，语气十分不耐烦，“……有何不可？他长的好看，我乐意！” “走走走！” 齐宗主被揪出门外，门砰一声被砸上。 短匕，柄似鸟首，上面刻着两个小小的篆字——“途穷”。这是血衣门的镇派之兵，传承已有百年，侧边开了一条细细的血槽。 莫远眸光深沉，心中终于涌现了迟来的后怕，他将匕首放下，缓缓闭上了眼。 只是他不明白，薛凉月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杀自己，又没有完全下死手……薛门主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吗？不见得。 “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莫远微微蹙起眉，伸手按了按眉心，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