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慕听了记者的发言,先是笑得停不下来,笑完后,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裴嘉之能获得这么大的关注,不仅与池慕息息相关,更是他的性格使然。
可他本人对此并不关心。
“等节目播完了,观众对我的热情就会逐渐消退,因为我不是演员,不会时常露面,不会满足他们的期待。他们的评价无论是好是坏,都不会影响到我。等这一阵子过去,我的生活就会回归正常了。”
裴嘉之看得很透彻,舆论就是起起落落,前一刻蜂拥而至,后一刻无声无息。大多数人很难不被情绪裹挟,热衷于塑造他们想象出的人设。有判断力的人存在,但是少数中的少数。
他和池慕谈过自己的看法,对于观众和演员间的界限,裴嘉之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认为不宜太近,也不宜太远。演员太久不演戏,会被观众遗忘;演员太活跃了,又会让角色带上个人色彩。他建议池慕把演戏和现实分开,观众看久了电影里的他,再看到现实里的他难免割裂。
池慕不以为意,随口敷衍了几句,没多久又抛之脑后了。他天生听不进大道理,直到兜兜转转走了好多的弯路,回头一看,才发现裴嘉之是正确的。
裴嘉之只说过一次,见他没听就不提了。时过境迁,池慕再听到类似的话语时,不禁生出了几分愧疚。
“你会怪我吗?”他小声问:“怪我不听你的话,没有潜下心来磨练演技。如果当初我多听一点你的劝告,事情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样了。”
“今天这样很坏吗?”裴嘉之反问他:“你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池慕抿着嘴不说话。
离婚后,他时常觉得自己很糟糕,一事无成,和裴嘉之记忆里的他相去甚远。十六岁的池慕,在舞台上完美谢幕,接受数不清的欢呼和掌声;二十二岁的池慕,拿到了《致云雀》的剧本,就差一个登顶的契机。
六年间,身边的朋友多多少少有了些变化,即使是最不着调的江远,也有了新的目标和方向。只有他,被困在昔日的光环里,寸步难行。
没有成绩、没有作品、没有进步。
他突然就不自信了。
“为什么要否定自己?”裴嘉之的声音在冷风中响起,“我没有想让你按照我的预期去做,这是你的人生。人生总有低谷和落差,你在屡遭失败的情况下仍然坚持演戏,没有想过放弃,难道不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情吗?”
“可是我一样都没有做好,我没演好戏,也没——”
“谁规定的必须事事做好?”裴嘉之的语气不容置疑,“面面俱到是不可能的,人这一生,能竭尽全力地坚持一件事已经很不容易了,对自己的要求越高,反而会越痛苦。不要再苛求自己了,你很好。”
“裴嘉之,你怎么这么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