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真是养了个不得了的孩子啊。」
当韩堂澄带唐辰到主卧单独谈话时,房门一关上,唐辰劈头就是这一句话。
几分钟前,唐辰看韩熙早熟懂事,也就请韩熙在客厅陪陪唐星的nV儿──裴星。韩熙很乖巧地应诺了,立刻就拿出柜子里的玩具和裴星玩起来,看两个小家伙相处得融洽,唐辰也就安心地随韩堂澄进到主卧里。
唐辰猫般的双眼敏锐地一扫,很快就从卧室的各处细节研判没有nV人的痕迹。
这默默的检视行为看在韩堂澄眼里,让他不由得以鼻息吁出短促的笑。
「笑什麽?」
唐辰问着瞪过去,只见韩堂澄弯着双眼凑近了她。
「他没有夸大。我确实在带他的这几年只对你感兴趣过,更没带人回家过,所以你尽管检查。」
嚯,还挺开门见山。
唐辰眯细眼,一把将他凑近的脸推开一些,韩堂澄低笑了声,又开口。
「那小鬼很JiNg,但我想他说的都是心里话,当然,也不是我串通他要他那麽说的。希望你至少相信这点。」他说,神sE同时变得非常诚恳,「至於之前在展场,他第一次擅自去找你那天我也很惊讶,我没想到我只是告诉他你的名字,他就能那样靠近你。那次他说他套你话了,但我没让他告诉我他都套了些什麽话,我也训过他了,我替他向你道歉。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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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还有,我也要向你道歉。」韩堂澄正sE地说着,停顿一秒,竟在唐辰面前缓缓跪踞了。他无视唐辰愕然的面sE,抬头笔直地定定望着她,说道,「第二次他又出现在展场,我犹豫了一下结果选择装作不认识他,我承认这很恶劣。我只是还没准备好让你知道我家里有个孩子。我担心你反感,就像我说过的,我如果告诉你了,你可能会离开。但是你已经和其他人不一样了,对我来说。」
你不一样。
「你不一样,这代表什麽,你也明白。」
韩堂澄垂眸轻叹,抿出些微无奈的笑意。
──你不一样,就代表我不能错失你。
他曾在车上对她坦承过的,唐辰没忘。
唐辰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竟忽然觉得那像是个男孩,或者少年,担心那些青春期才会有的患得患失。
唐辰不由得蹲踞下来。
「你也不一样,对我来说。」她说,伸手轻碰他的发梢,「所以我可能可以原谅你这一次。但只此一次。」
顿时韩堂澄提眸对上她的眼,她看见他琥珀sE的眼底彷佛有光。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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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他的嗓音像是穿透厚重乌云的日yAn,唐辰望见他宛如一只大犬的眼神,不由得心热。
然而唐辰还是稳住了表情,刻意严肃地说:「但我需要知道细节。」
「你想知道什麽都可以。」
韩堂澄双手包握住唐辰的手。
这虔诚的动作让唐辰有些讶异,却也没有cH0U回手,只蹙眉笑道:「别这样,你好反常。」
韩堂澄听着一滞,不住笑了。
「反常?那我平时是多不知廉耻。」
「你不知道?」
唐辰瞪着他反问,只见他弯着眉目望她,又让唐辰消了大半脾气。唐辰X格y,并不是对事马虎的类型,被蒙在鼓里这种事理应能让她紧咬或大发雷霆,可是很奇怪,对韩堂澄,她就容易气消。有时她也感到费解,为什麽韩堂澄不一样呢?唐辰暂时还想不明白,只好先把这道题摆放在一边,说出眼前的疑问。
「为什麽说你害了你哥?你这样说过,韩熙的生母也那样说。你刚才在街上因为她的指控,突然很难过吧。」唐辰缓缓收回被包握的手,反过来包握住韩堂澄骨节明显的大手,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吗。」
韩堂澄垂眸盯着她碰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沉默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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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他缓地起身,将蹲踞的唐辰拉起,让她和自己一起坐ShAnG沿。
「韩熙的妈妈、也就是我大嫂,你刚才看见的那位,她生下韩熙之後有很严重的产後忧郁。她本来是个事业上的nV强人,结果生了孩子之後,因为情绪不稳的关系,生活和工作全都一团糟,和我哥的感情也变得很糟──不,那应该可以说是非常凄惨。」
韩堂澄说道。
「她开始有暴力倾向,对我哥,也对韩熙。我哥开始让韩熙住在我爸妈家让我爸妈照顾,有一天晚上,我哥突然联络我,说想见面聊聊。那天我们约在一间我那时常去的酒吧──别怪我,我当时还年轻,还喜欢在那种地方喝酒,现在不会了。」
韩堂澄忽然的自清让凝神听故事的唐辰一愣,反应过来时,只见韩堂澄一脸认真,不由得让她吁出短促的笑。
「知道了,模范生。」
她含笑地打趣他,轻了下他的发。未料他顺着她的抚,侧头靠上了她的手掌,又在她的手缩回时,一头靠上了她的头,若有似无地蹭了下。
韩堂澄单手轻轻地半圈着唐辰纤瘦的身子,长吁一口气。
「那天我在酒吧看到我哥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置信。他的左脸肿了一大块,右眼还有一大片瘀青,脖子上的抓痕看起来血都还没乾。」他说,「本来我还惊讶一个nV人怎麽可能把他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伙Ga0成那样,那天後来才听他说,瘀青和肿包是被我大嫂拿木椅子砸的,他说他的後脑勺还被他珍藏的红酒瓶砸过,然後他大笑起来,开始点了很多酒,他说,酒还是用来喝b较好。」
韩堂澄说着这一切,嗓音听起来有些紧。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也喝了很多酒。我劝他离婚,他却说,再说吧,再过一阵子可能她就会好了呢?他说,都是他害她怀孕,毁了她的前途,所以他多少让她发泄一下可能也好。有些人是这样的,被怪久了,就以为自己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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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韩堂澄的语气里r0u入了一丝感到荒唐的笑意,却在下一句很快歛下了。
「我哥就是那种人。」他低沉地说,「从小在家里他就是b我好的那一个,他品学兼优,我做什麽都会被拿来和他b较,家里的所有人都说我不如他,但他却总是提醒我,不要相信他们的话。结果到头来,他自己却去相信那些莫须有的责怪。我们也真是亲兄弟啊。」
唐辰听着不禁眉头轻蹙。
「所以你当时才会对我说那些话吗。」她说。
──不要让那些话影响你。
在热炒店,那些唐辰曾经的同学面前,韩堂澄曾凑在她耳边说过的。
「你对我说过,不要让其他人的话影响自己。」唐辰侧目看向倚在她身边的韩堂澄,说道,「那是你的经验谈?」
韩堂澄直起身,靠在自己腿上的一只手托腮,一张脸带笑地斜望她。
「怎麽,不像吗。」
唐辰被这一问,问得思索下。
「不像。」她说,「你不像那种会被人动摇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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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是吗,我还想过跳崖呢。」
「什麽?」
「不知道,可能人有时候会思考太多吧,思考自己为什麽需要活着,或为什麽想要活着。有一天我仔细想了这些,发现找不到答案。」韩堂澄笑起来,「那时我过得b较随意一点──再强调一次,我现在不会那样。」
唐辰跟着笑出声,「知道了。你以前到底是多糟。」
韩堂澄因唐辰的笑容抿出微笑,眼神悬上了些感慨。
「反正是配不上你。」他煦煦地笑道,「想不开的那天正好是家庭旅游,父母带我们兄弟俩到山上露营,当时我还是个大学生,不学无术,整天往外跑的那种。那天在山里不知道哪个环节又惹到我爸,被骂了一顿,我就顺理成章的脱队了,莫名其妙就迷路走到一个断崖,很奇怪,我在那里坐了很久,思考人活着的理由。」
结果。
「结果我想不出来,我能想到的只有那些对我的批评指教。」韩堂澄耸了下肩,「原来我不够格啊,活着。我这样想。我想,我的仪表,我的态度,我的想法或那些我想要说的言论,之所以会需要被一直纠正,是因为那些是错的吧。所以我是一个错的人吗?」
所以。
「所以要像一直被称赞的那个人,才是对的吧。可是话说回来,谁凭什麽决定对错?这样一想,就觉得这世界真是让人不爽啊。这就是个少数服从多数的狗P世界,以为多数的主观就是客观,那种没有道理,价值低下的社会。想着想着就觉得这世界真无聊啊。我就走到悬崖边,忽然觉得很适合跳下去,提前结束这无聊的一切。」韩堂澄说着闭了眼,嘴边笑意仍在,他说,「然後那个一直被称赞的家伙就出现了。我完美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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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我哥他啊。他说。
「我哥他出现的时候很狼狈,我第一次看到他那种样子,头发乱,衣服乱,K子还被g破了,鞋子甚至掉了一只。他说,靠杯总算找到你了。」韩堂澄说到这不由得笑,笑得睁眼,像是从回忆里走出来,「那是我第一次听他骂脏话。」
很有趣。
「很有趣。我第一次觉得他很有趣,原来完美的老哥也是个普通人啊。我这样想。然後突然就不想Si了,突然想听听他之後还会说出什麽。可能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吧,我才下意识一直在找有趣的东西,不然感觉会很难活下去。」他一面说着,一面看着唐辰停顿了两秒,接着像是忽然想通了什麽,笑道,「啊──是这样,我知道了。所以我才会对你特别感兴趣啊。」
「我?」
「因为你大概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有趣的神经病了。」
──我觉得你是个有趣的神经病。你觉得呢?
唐辰想起他曾经对她的评价,弯着嘴角睨了他一眼。
「这麽说我还要感到荣幸了?」
「怎麽会呢。」韩堂澄笑着将她一只手托起,往她的手背轻吻,「荣幸的永远是我,nV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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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好了,别贫嘴。」唐辰cH0U回手,说道,「我要听悬崖边的故事。」
「好伤心啊。」韩堂澄摆了摆空掉捉握的那只手,对於唐辰的不领情也只垂眸微笑,再抬眼时,才缓地说回那一则故事,「那天我哥在我准备跳下去之前找到我了,不知道为什麽,就算那一刻我忽然不想跳了,我也不想放过让他难受的机会,可能就算我一路长大的过程都明白别人对我的批评也不是我哥的错,但还是免不了的会想,要是没有我哥这样的优等生,也不会显得我不足,我也就不会被一路唠叨或一直被b较了吧。」
「所以在那个悬崖边,你埋怨他了?」
「没有。我只是故意想让他自责,所以故意讲了些幼稚的话。我说我们兄弟俩其实留一个活着就够了,因为他总是b较好的那一个,就留他就可以了。」
──你也知道的吧。我们之中,只要有一个就好了。我是多的。
在那空气微凉的崖沿边缘,韩堂澄用挑衅的语气对韩堂澈那样说道。
──你做的才是对的,我只是用来证明这件事的。
韩堂澄想要让韩堂澈自责,他要让他自责自己的生长,遏制了另一株植物的生长。他想要让他看见,那一株本该也能有绿芽的植物,因他如何枯萎,甚至如何因他,连生长都变得不该有机会。